「幹!你們知道驚為天人怎麼寫嗎?」
終於,輪到我對他們兩個畜牲說這句話了。

大四即將要畢業之前,我在亮仔的生日慶祝會上,遇見了許媛秀。
亮仔,你們還記得嗎?我的室友,那個很愛開玩笑,一整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

生日會嘛,差不多都是那樣,好多人擠在錢櫃的大包廂裡面,剛打過蛋糕大戰的現場才清理完畢,跟服務生要來擦臉跟衣服上奶油的衛生紙塞滿了兩個垃圾桶,狂歡之後的空虛,人開始一群一群地分散。這一群人在抽菸,那一群人在拼酒,比較厲害的就一邊抽菸一邊拼酒,另一群人就一直霸著麥克風不放,然後就會有幾個比較安靜的,坐在原地,看著別人玩,而他只是面帶微笑。

許媛秀就是那個比較安靜,坐在一旁微笑的。
而我呢?我是那一群在抽菸的,那年,我剛學會抽菸。

這樣的Party,通常會有一半的人是你不認識的,因為那是別人帶來的朋友,別人你都不認識了,那別人的朋友你當然也不認識。

當我第一眼看見許媛秀的時候,我就拼命地拉著亮仔問「那個看起來超有氣質的女生是誰?」

亮仔往我指著的方向看去,然後看了看我,說他不認識。
我說不管,你給我想辦法。接著亮仔頓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著什麼,當我感覺有些不妙的時候,他已經走到許媛秀旁邊,指著她大喊說「喂!這是誰的朋友!我室友想認識她!」

許媛秀臉紅了,我轉頭把自己貼在牆壁上,一整個想撞牆自殺。

一個女生舉手了,她也用跟亮仔差不多的音量大喊說「那是我的好姐妹,是誰要認識我姐妹?」然後,亮仔指著我,還是用一樣的音量大喊「就是那個黏在牆壁上的,他是我的好室友,想認識妳的好姐妹!」

該死,那間包廂裡至少有二十個人,每個人都在看我跟她,然後,開始有人鼓掌起哄,有人拿酒杯給我,有人拿酒杯給她,「快去敬她啊!」我被亮仔一把推了出去。

就這樣,我們被拉在一起了。

經過短暫地聊天跟自我介紹之後,我們很快地就陷入找不到話題的窘境。我是個沒什麼跟女孩子聊天經驗的男生,她是個安靜內向型的女生,只要我沒說話,她就會恢復一種靜止的狀態,看起來像是等待開花的百合一樣。

那天晚上,我們從九點進到錢櫃開始,一直唱到將近凌晨三點。
亮仔故意拿走我的摩托車鑰匙,她的朋友也故意說要快點回家,所有人起哄說要我陪她散步,不要太早回家。

雖然我非常緊張,但心裡其實是開心的。
我轉頭問她,妳家住哪裡?她說,在很遠的公館。

「可是我的摩托車鑰匙被拿走了,沒辦法載妳,我們坐計程車?」我說。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走回去也可以。』她說。
「走回去?很遠吧?」
『我很喜歡走路啊。』她說。
「那我陪妳走回去。」
『你喜歡走路嗎?』
「沒喜歡過,不過或許可以從現在開始培養。」我說。

我們從松江路的錢櫃,走到台大旁邊的公館。從凌晨三點開始,走到六點,天已經亮了。這一路,我們從平均一分鐘五句話,到十秒鐘五句話,接近三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快速地累積著對彼此的熟悉。

就在快到她家的時候,她問了我一個問題,『第一次就讓你走這麼遠,你會不會開始害怕走路呢?』

「不會啊!走這麼久的路,得看跟誰一起。」
『如果是跟你室友呢?』
「你說亮仔啊?這麼遠的路,根本不可能會跟他一起走,我會騎著摩托車把他碾過去。」
『那你為什麼不會想騎摩托車把我碾過去?』
「因為我還想再跟妳走下一次啊。」我說。

我夠誠實了吧。

『那下次,我們要走哪一條路?』她問。
我想了一下,突然天外飛來一筆,「我們下次從台北車站走到市政府好了。」
『為什麼選這條?』
「因為配合我們今天走的這條路,就能在台北畫一個叉叉了。」
『在台北畫一個叉叉?』她聽完,摀著嘴巴笑了起來,『好有趣的說法。』

在一片淺橙偏白的天初亮之際,她的笑容配上剛露臉的微微日光,那真是一幅完美的畫面。

「如果妳不介意的話,改天我們再去高雄畫一個叉叉。」
『為什麼高雄也要畫一個叉叉?』
「因為妳是台北人,我是高雄人,一人一個叉叉,比較公平。」
聽完,她又笑了,『好,我會陪你去高雄畫叉叉。』她說。

在她家樓下,我們用小指頭打了勾勾。
小時候我們都在心底深處答應過自己,跟別人打了勾勾的約定,就一定要實現。

但是,長大後的勾勾呢?
就,不一定了……

對吧……?







* 你跟別人打過的勾勾,實現了幾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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