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林梓萍吃著耶誕大餐滷肉飯時,她說社團的人約她去KTV唱歌,但她沒有問我要不要一起去,而我個人對於KTV那地方比較沒興趣,再加上歌喉比侯建奇還要爛,所以沒跟。

吃完飯我問她是哪間KTV想送她過去,她說她去搭捷運就好,這麼冷的天不要讓我騎摩托車跑來跑去,我目送她走進捷運站之後就回宿舍。

我回到宿舍門口時,侯建奇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站在外面那排公共電話旁邊發呆,「欸!你在幹嘛?」我戳了他兩下。

「嗨,凱任。」他無力地看了我一眼,打了個無力的招呼。
「怎麼了?」
「被打槍了。」
「你是說……蘇玉婷?」
「不然還有誰?」
「她怎麼說?」
「我今天中午接到她的mail,她說她今天早已經跟別人約好了要出去玩,所以沒辦法跟我去看電影。」
「那就下次再約啊,又沒差。」
「可是我有點心碎的感覺……」他說。

這話聽起來像是阿諾史瓦辛格或是席維斯史特龍在跟你說他有點心碎,感覺有點噁心,但是想到他那麼用心的邀約又對今天充滿期待,或許對他來說還真有點心碎的感覺。

「我今天傍晚在校門口有遇到她。」我說。
「真的?她說什麼?」
「她說你唱歌………還不錯……」為了讓他心情好一點,我撒了謊。
「真的嗎?」他像個孩子一樣高興了起來。
「真的。」
「我就跟你說過,我對自己的歌喉非常有信心。」
「是是是……」我轉身走進宿舍。
「明天午餐你要吃什麼?」他在我身後喊著。
「雞腿飯。」我說。
「好!我會買好等你一起吃!」他說。

然後不知道是哪一間寢室的人這時亂入了一句:「我也要吃雞腿飯!」
侯建奇應了一句:「吃大便啦!」,引起宿舍一樓的走廊一陣歡笑聲。

侯建奇跟蘇玉婷用mail往來了幾封信之後,兩個人一起在學校餐廳吃過幾次飯,但始終沒有去看過電影。而他們吃飯的時候我都在,我一點都不願意當這種電燈泡,但是沒辦法,因為蘇玉婷會要求侯建奇找我一起去,我猜她是怕尷尬。

然後本來我只是一起陪吃飯,接著變成一起陪打球一起泡社團,常常我只是在那裡發呆,蘇玉婷就會跑來跟我聊天,當她跟我聊天的時候,發呆的人就變成侯建奇。

之後我們開始準備期末考,大三上學期接近尾聲。
那陣子宿舍裡幾乎所有的寢室都挑燈夜戰到天亮,所有人都在臨時抱佛腳,當然也是有那種勇者無懼的人在打電動。

某天,我唸書唸到有點頭昏腦脹,室友也都在哀號的時候,時間大概是凌晨三、四點,侯建奇走進我的寢室,「我有話跟你說。」他說。

然後他把我拉到他的寢室,他的室友好像都嗑藥了一樣每個人都戴著耳機在搖頭晃腦,還有一個正拿著香在拜桌上那張耶穌像。

我問侯建奇說你室友是怎麼了?「期末考症候群末期。」他說。
「這麼嚴重?」
「你室友不會?」
「不會,他們偶爾才會歇斯底里的鬼叫。」
「噢!那接近末期了。」他說。
「………」

然後他把我拉到他的位置,要我坐下。然後他指著電腦螢幕,要我把螢幕上的內容看完。

那是蘇玉婷寫給他的mail。我忘了她寫了什麼,只記得主旨是「建奇學長,我們就當朋友就好了,別再對我好,這樣我會愧疚,因為我有喜歡的人了。」

「我失戀了。」他說。
「嗯……看得出來。」
「凱任,我心情很差。」
「廢話,這當然會心情差,只是你怎麼會在期末考前夕跟她聊這個?」
「我只是想在期末考前告白,如果成功的話,那我唸書的動力就會大增。」
「所以你怎麼說?」
「就寫信直接說啊。」
「然後她就回這個?」
「嗯。」
「你沒想過如果失敗了怎麼辦?」
「我沒想到會失敗啊。」
「我的天!你也太單純了吧?」
「唉……我以為她喜歡我的。」
「你是用哪一點來以為?」
「我約她吃飯她都會答應啊,而且我們還蠻常說話聊天的,以前追女孩子的時候從來沒有這種狀況發生。」
「我更常跟你吃飯,更常跟你說話聊天,難不成我愛你?」我說。
「唔……」他愣了一下,「你………不要這樣,我喜歡的是女生……」他說。
「幹!我只是舉個例子!你少噁心!」
「那……現在怎麼辦?」
「人家都說這麼明白了,能怎麼辦?」
「所以沒機會了嗎?」
「看樣子,目前是沒機會。」

然後他就開始哀號了,並且出現搖頭晃腦的症狀。
這時他的室友之一突然搭腔:「喂!阿奇,你要不要拜一下耶穌?」,手裡還拿著香要遞給他。

侯建奇把目光轉了過去,伸手接過香,然後站到那張耶穌像前面。
接著他室友口中唸唸有詞:「請上帝保佑我的室友,讓他這條迷途的羔羊能重返您的懷抱,信耶穌者得永生,把馬子者一定成。」

因為那間寢室實在太詭異了,我找了一個陪我去7-11買飲料的理由把侯建奇拉走,否則我想他們等等開始跳起某非洲土著的舞蹈也不意外。

那天侯建奇買了他這輩子的第一包菸,我還記得是七星的。然後他就再也沒戒掉了。

那天他要我陪他抽,但我不會,也不想學會抽菸。
我們也買了一些飲料,回到宿舍的頂樓,一開始他被菸嗆了好幾次,幾根之後,好像就習慣了。

「好像把那些煙吸進去,就可以把心裡的苦悶吐出來。」侯建奇說。
「那你有覺得苦悶少了一點嗎?」
「不知道,好像有又好像沒有,但……」
「但……?」
「有個感覺我還蠻確定的。」
「什麼感覺?」
「情緒找到寄託。」他說。

大三下學期的某天,接近傍晚,我騎著車從後校門出去,準備去接林梓萍一起吃晚飯。

我很少從那個門出去的,很少。但那天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想從那個門出去。

然後我在門外看見一部車,車裡的一男一女正在激烈的親吻著。
我感覺不對,心頭一震。把車騎到不遠處停下,回頭等著那輛車的副駕駛座車門打開,並祈禱著下車的人不要是………。

她。

侯建奇說的對,抽菸不一定會吐出心裡的苦悶,但會找到情緒的寄託。

下車的那個女的是林梓萍。

我開始抽菸。












* 我開始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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