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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台北人,但在台中當兵,因為放假時間有限,不想把放假時間拿來坐車,所以回台北的機會不多,兩年當兵的時間,回台北的次數不到十次。

同梯叫白正偉,我們都叫他阿偉,他是台中人,家境不錯,他個性也不錯,好相處,不會有那種公子哥的氣息,人很單純善良,頭腦也很簡單,他說他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開一間餐廳,賣麻辣火鍋。

或許人生願望不大,就會跟他一樣活得很愉快吧。
真的,他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就算被長官操到快爆炸了,他也是笑笑的。

阿偉家在台中大坑,一棟有大院子的別墅。房間很多,裝潢很漂亮。爸爸經商長年在大陸,媽媽為了不讓爸爸在大陸包二奶所以也跟去了,家裡只有他跟兩個妹妹。

第一次去他家時有點嚇到,因為他從來沒說過他的家況,當他家的電動大門打開的時候,我被那個噴著水的假山造景嚇了一跳。他說那是他們家的祖地,爺爺那代留下來的。我放假大多去住在他家,不用錢,還有菲傭煮飯給我們吃。

他說他家還有好幾塊地,將來他也會分到一塊地,「如果家產沒有被敗到需要賣地的話。」他開玩笑的說。

「到時我想在自己的地上面蓋房子,請你爸爸來幫我蓋會不會比較便宜?」
「應該會吧,我儘量替你跟我爸爸講看看。」
「我想蓋那種有點日式別墅極簡風的房子。」他說。
「你想蓋什麼都可以,只要有圖。」
「所以圖也是你們畫?」
「不是,圖是建築師畫,我們只會蓋。」
「那你家公司沒建築師?」
「有認識的,很多。」
「所以他畫一畫,你們就照著圖蓋?」
「大致上是這樣,不過中間有很多流程的。」
「什麼流程?」
「你要蓋房子,要先規畫,規畫的工作就是建築師的工作,也只有他可以幫你申請建築許可,就是我們在說的建造執照,有建造執照之後才能蓋。一般建築師自己都會有配合的營造商,也就是我們家這樣的,我們收到那張執照,才能依他畫的圖來蓋你的房子。」
「這樣就好了?」
「還沒,你總要住吧?」
「當然要住啊。」
「要住就要申請使用執照啊,有使用執照的房子才是合法的建築物,才能住人或使用,不然都是違建,是要被拆掉的。」
「這麼麻煩?」
「一點都不麻煩,你只要出張嘴跟建築師說你的房子要長怎樣,其他的都是我們在做。」
「所以你將來會接你爸爸的公司吧?」
「沒意外的話。」
「那我等你上位了再叫你蓋就好,一定要算我便宜點喔!」

我就說吧,聽他說話你就會知道他真的頭腦簡單,個性單純。

「那等你開麻辣火鍋餐廳的時候,我可以吃免錢的嗎?」
「沒問題!你吃!你要吃多少都吃!」他說。

後來他還真的開了一間餐廳,在兩千零二年的時候,那時我們才退伍不到一年。不過餐廳賣的不是麻辣火鍋,是義大利麵,整個非常跳Tone。開幕時他有打電話給我,「凱任,帶美伶來吃麵哦!」他說。不過他店開了一年就收攤了,所以我也沒去過。因為生意不好,他爸爸要求他關店到大陸去。

當時在電話裡,我沒機會跟他說我跟蔡美伶已經分手了。

義大利麵是蔡美伶的最愛美食第二,她的最愛第一是米血糕。
記得是去年吧,米血糕被外國人評為台灣最恐怖料理第一名,理由是「一整片黑黑的,長得好恐怖,那真的能吃嗎?」

不知道她當時看到這個新聞有沒有破口大罵。

當兵放假時,阿偉給了我他家電動大門的遙控器,他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他家就當自己家,別客氣。

然後我就不客氣了。

那時我放假時間一到,拿著假單走出營區大門,手機一定會收到蔡美伶的訊息,『出營區就打給我。』

偶爾我會提早打電話跟她說放假時間,她有幾次騎著車子到營區外面等我。當時同連弟兄看見她都瞬間變豬哥,鬼吼鬼叫吹口哨的都有,當我一走到她身邊,她會很刻意地給我一個擁抱。

然後你就會聽到「銬盃!把郎欸七辣啦!西灰呀啦!」,這是台語,意思是「別人的馬子啦,死會了啦!」

『所以我就說部隊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像是變魔術一樣,一個男生很正常的進去,都會很豬哥的出來。』她說。

我猜她也在罵我是豬哥。

我跟她在一起沒迸出什麼很燦爛的火花,也沒有很浪漫的橋段,因為我不會製造,而她也不需要。跟她戀愛會很快地有老情人的感覺,因為她的務實跟直接,她覺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什麼鬼情人節,餐廳出什麼鬼情人套餐,通通都是騙錢的,本姑娘不吃這一套。」她說。為了這句話,我用力地給她拍拍手。

不過我相信一句名言,「每個女人心中,都住著一個小女孩。」

有一次我在她生日的時候用當兵微薄的薪水買了一條項鍊給她,在隔週的放假日刻意要她騎車來載我,然後莫名其妙地一直跟她聊西部牛仔的話題。

「駕駕駕!」我坐在機車後座故意鬼叫著。
『你是在駕什麼啦!』
「西部牛仔騎馬的時候不是都駕駕駕地叫嗎?」
『這是機車,不是馬,西部牛仔騎馬也不會駕駕駕,是中國古裝片騎馬才會駕駕駕,而且現在也不是你在騎,是本姑娘。』
「既然是妳在騎,那妳可以駕兩聲來聽聽嗎?」
『本姑娘不想跟你玩這無聊又幼稚的遊戲。』
「妳不覺得那些美國西部電影裡面的牛仔都很厲害嗎?他們會一邊騎馬一邊用繩子套住奔跑中的牛。」
『那是他們的生活技能吧?』
「不過我覺得我比他們厲害。」
『為什麼?』
「因為我不必用繩子就可以套住一個女人。」
『哼!』她用力地哼了一聲,『誰說本姑娘讓你套住了?』
「我有說是妳嗎?」
『嘖!你再說一次!』
「是妳,是妳,我確定是妳。」我說。
『算你識相,本姑娘不跟妳追究………』

她話剛說完,我就從後面把項鍊替她戴上。

『你這是……』
「我剛說啦,我比西部牛仔厲害,不用繩子就能套住一個女人。」

她慢慢地把車停在路邊,然後從胸前拾起項鍊,靜靜地看著。
我從後照鏡的反射裡看見她的表情,很美,很美。

我證明了那句名言是真的,她的表情真的像個收到禮物很開心的小女孩。

「生日快樂。」我說。
『你這東西比繩子貴喔。』她說。
「不會,它才幾千塊,我用部隊的薪水買的。」
『但是我覺得它無價。』
「哎唷!真難得妳會說好聽話。」
『我不止會說好聽話,我還會做好事。』

然後她轉過頭來,抓住我的頭,一把把我親下去。
但是互相親到的不是我們的嘴唇,而是安全帽。















* 每個女人心中,都住著一個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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