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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美麗又脆弱的東西。對,我用這句話形容夢想。


 


其實夢想的偉大不在它的難度,深度或廣度,甚至淺顯度。而在它的犧牲程度。不懂嗎?來,我解釋給你聽。


 


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我的媽媽告訴我,要我快快長大,長大後要好好做人,別讓她擔心。因為她可能要離開我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這裡當然不是指死亡,而是她想去環遊世界。我還記得她的表情,她說八十天太趕,八百天又太長,折衷吧!如果有四百天讓她走過世界的每一個地方,她將死而無憾。


 


曾經如此望著天花板織夢的她,現在呢?還在為了她的事業奮鬥著。


 


我記得有個很好的朋友,在我家頂樓的水塔上躺著看星星,深夜兩三點,睡不著的兩個人點著菸,在討論著這個世界的不是。這時他說,他想在五十歲的時候開一家咖啡館,位在一座山的胸腰之間,當然,山別太高,否則上去很難,離市區也別太遠,否則物流移艱。他只要有三十個座位,一天只賣一百八十杯咖啡,咖啡館的名字都取好了,叫做三十分之一百八。當然,我不清楚他這些數字從何訂之,但我清楚的是,他在說完話之後半年,因為搞大了女朋友的肚子結婚了,當時他才二十一歲。對,大學三年級。


 


曾經如果望著星空織夢的他,現在呢?除了上班賺錢,每天晚上就忙著在教他八歲大的女兒九九乘法表,還有哄五歲大的兒子上床睡覺。


 


我還記得有一個鄰居,年紀跟我一樣大,是個女孩子。住在離我家大約三十公尺的巷子口。她從小就學遍的樂器,鋼琴橫笛小提琴甚至聲樂。跟她同校的時候,聽她說她長大後想留學世界頂尖的茱莉亞音樂學院,然後加入世界頂尖的布拉格交響樂團,最好在退休時能開一家樂器行,告訴她認識的所有人,這世界上每一種樂器都有著不平凡的聲音。


 


曾經看著我的眼睛織夢的她,現在呢?我前一陣子看見她在父母親的水果攤裡幫忙,而一盒草莓賣一佰五十元。


 


我也記得,有個傢伙在自己心底深處許了自己一個夢想,他一定要寫出一部偉大的故事,拍成一部偉大的電影,他希望至少在他死後,可以留下一部好的小說,好的電影,留給這個世界,當做是踏過生命路的足跡。


 


曾經握著拳頭立下這個夢想的人,現在呢?正坐在電腦前,寫著這一篇專欄作品,而他的夢想,還在躊躇不前。


 


發現了嗎?夢想在與現實力量對抗的時候,就已經被輕易地犧牲了。太多的夢想死在成長的路上,也死在現實撞擊的力道之下。被犧牲是大部份夢想的墳墓,於是我說,夢想的偉大,不在於它的難度,深度或廣度,甚至淺顯度。而在它的犧牲程度。


 


我母親的夢想,依她的個性,我想,她這輩子難以去實現了。我好朋友的咖啡館夢,我想,他八歲大的女兒和五歲大的孩子,也會不自覺地阻止他去完成。至於我的那位對音樂有癡迷的鄰居,茱莉亞音樂學院的大門,她或許只能去看看,而永遠無法成為裡面的一份子了。


 


至於我呢?我拍一部電影的夢想呢?國片的市場痿縮到了一種無可救藥的地步,多少我的好朋友聽見我還想跳進去,無不極盡全力地阻止我。但是,我總是跟他們說,那是我的夢想啊!


 


雖然,沒錯,我拍一部電影的夢想,還在等待萌芽長大的階段,但我是個不容易甘心的人,所以夢想之於我,將不會是現實妥協下的犧牲品。楊順清導演在聽過我的電影夢之後,他感動地握著我的手說,總該有人去唾棄現實的醜惡的,這世界總是因此而多了許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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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iyaw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