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 等待

當你等待等得多了,你就會變得很擅長等待。
就好像包水餃一樣,當你包得多了,你就變成包水餃高手。

然後你就會發現哪些水餃餡料是比較好包的,
哪些則需要一些技術跟巧手才能包得漂亮。

就像哪些人值得等待,
哪些人該怎麼等待。

又或者哪些人你再怎麼等,
永遠也等不到。
















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幾部重頭戲會上演,不過並不是每個人的重頭戲都會一樣。有些人的重頭戲只影響了自己,有些則影響了家人朋友,而更巨大的,就是影響了成千上萬的人。

但不管影響了多少,你的重頭戲裡的主角,永遠都只有你自己。
別說你不會演戲,在重頭戲開場的那當下,你演得可精彩了。或許你正懷疑著我說的這些話,不過在你懷疑的同時,請你仔細地想一想,或是回頭看來時路,那些你人生當中的重要時刻,你的表現如何?

我說真的,就算那當下你選擇了逃避那重要的時刻,你也把逃避演得非常出色。

那一場架,我們沒選擇逃避,雖然被打得很慘,但這場人生的重頭戲,我們演得很認真。有時候看到育佐手上的那條傷疤,或是在鏡子裡看見自己右眼上方那個有些黑色素沉澱的疤,我都會去思考,那場戲到底影響了多少人呢?

是打架的所有人?
還是參與的所有人?包括那個撞球間的老闆娘,還有那個打電話叫救護車的阿姨。
還是有其他跟這場架根本不相干的人?
還是只有我們三個?

事情沒有發生,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的疑問,要經過多少年的流轉,才會得到答案呢?我也不知道。

接下來的高中聯考,我們人生的另一部重頭戲。
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的我們,考上了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的學校。人生在這個時候變得挺公平的,你有多少實力就考上什麼樣的學校,聯考制度並不會讓一些白癡去唸雄中雄女或是建中附中,也不會讓一些天才去唸那些錄取分數連十五的平方都不到爛學校。

不過也有例外,就是那些花大錢買槍手進考場替他們作弊的人。
別以為我在騙你,這種找槍手進考場掩護的人可是每年都有,在我們班就有一個。

他叫陳一朋,班上的同學都叫他小朋。他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爸爸是個有錢老闆,媽媽是標準貴婦。聽小朋說他媽媽有三百多雙鞋子,擺滿四個化妝品櫃的化妝品,裝滿六個大衣櫥的衣服,還有兩部車。

「三百多雙鞋子?」我們第一次聽到小朋說的時候,一臉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對呀,」他的表情跟語氣都很稀鬆平常,跟我們臉上的驚嚇狀有很大的反差,「有很多鞋子她根本就沒穿過,然後過年到了就會送個幾十雙給別人,那時候她的鞋子最少,大概剩下兩百多雙,然後夏天還沒過完就會再補到三百多雙。」小朋說。
「哇銬!你媽是蜈蚣喔?」伯安歪著嘴巴問。
「拜託!」育佐搭腔了,「蜈蚣也沒那麼多隻腳好不好。」
「哎呀,你們太大驚小怪了,我媽的朋友有很多都還比她誇張的,像是那個老公是紡織廠老闆的何媽媽,她……」
「夠了夠了,」我打斷了小朋說話,「你別再說了,那離我們太遙遠。」我說。

我們相信小朋的話不是亂說的,因為我們去過他家,在高雄圓山大飯店附近,是買一塊地自己蓋上別墅這樣。我們時常看見他被很高級的賓士車載到學校來上課,他的鞋子永遠都是最流行款的NIKE,我們每天的零用錢是五十塊左右,而他每天的零用錢是我們的二十倍。

雖然班上同學叫他小朋,但我們都叫他小明,因為他很喜歡在下課的時候找我們三個講笑話,每一個笑話一定都會有一個角色叫小明,所以我們就這麼叫他。
小明講笑話的特點並不是他的笑話好笑,而是他常常會忘了小明以外的角色叫什麼名字。

不太了解嗎?我來舉個例子你們就知道了。

「有一天,小華走在路上,去買了幾瓶果汁。」小明說。
「嗯。」我跟伯安、育佐三個人點點頭。
「然後他從商店裡面出來,看見小明跟他媽媽。」
「嗯。」
「然後小強跑過去,拿了其中一瓶果汁給小明。」
「等等……」育佐打斷了小明的話,「這個小強哪來的?」
「買果汁那個啊。」小明說。
「買果汁的是小華啊。」伯安跟我異口同聲的說。
「哪有?明明就是小強。」小明狡辯著說。
「你剛剛明明就說是小華。」我說。
「是小強啦,小華哪裡來的?」
這時我們三個互看了一下,「好好好,小強,小強買果汁。」我們無奈地順從了他的意思。
「我要繼續說囉。」
「好,你繼續。」我們點點頭。
「然後小明的媽媽跟小明說,小明啊,人家拿果汁請你喝,你要說什麼啊?」
「就說謝謝啊。」伯安很自然地說了出來。
「不對。」小明搖搖頭。
「不對?阿不然是啥?」我們一臉疑問。
「這時候小明看了媽媽一眼,然後轉頭跟小華說,吸管咧!你們說好不好笑?哇哈哈!哇哈哈!哇哈哈!」

講完笑話之後他一個人哈哈大笑地轉頭離開了,我們三個則在原地面面相覷,心裡想著到底是小強買了果汁?還是小華買了果汁?

雖然他講笑話的功力有待加強,不過他倒是講過一個我覺得很讚的。

他說:「有一天我聽到我爸跟別人在聊天,那個人問我爸說,你的事業這麼成功,經濟富裕,要什麼有什麼,這輩子應該沒有遺憾了吧?我爸說每個人都會有遺憾的,然後那個人問我爸說,那你的遺憾是什麼呢?我爸回答說,娶了我老婆……」

小朋算是個蠻好相處的人,但是他的頭腦好像不太好,在班上成績永遠在倒數第一或第二名,卻因為家裡有錢再加上爸媽的背景非同小可,所以一直靠關係留在A減班。

你問他「X+Y=15,又X=6,那Y等於多少」這種簡單到靠北邊的題目,他會搖頭跟你說不知道,還一邊傻笑給你看。

曾經有一次伯安在歷史月考的時候因為早餐吃太飽所以睡在考試卷上面,在鐘響前十分鐘才被老師叫醒開始作答,結果他考了四十七分。

而小明呢?抱歉,幾分我忘記了,但他考得比伯安還低。

結果呢?他高中聯考成績特別優異,上了師大附中。
老師很意外,班上同學更意外,當我們在放榜當天回學校的公布欄看榜單的時候,在師大附中的錄取名單上看見小明的名字,我們三個下巴當場掉下來。

「這……印錯了吧?」伯安說。
「同名同姓吧?」我說。
「別這樣,說不定是他隱藏實力隱藏了這麼久。」育佐說。

我們多麼希望育佐說的是真的,那會是多麼酷的一件事啊!
一個國中生,三年來在課業上從來沒有任何突出的表現,而且成績還非常非常的爛,結果在聯考的時候居然高分考上第二志願!原來這三年他都在隱藏實力,學校的排名對他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只有在聯考的時候拿出實力才是真的。

身為他的同學,與有榮焉,你看,多酷!酷到可以不用穿褲子了吧?
不過人活在世界上還是別想太多比較好,現實還是比較重要。一年不到小明就離開附中了,他根本沒辦法跟附中的學生一較高下。於是他離開了台灣,被他爸爸送出國去了。

出國之前他還有來找我們講笑話,不過我們都比較關心他要去哪裡。他說他爸爸替他找了一間學校跟幾個保母,要把他送到美國去。

「哎呀,我知道我爸他只是要我至少混個文憑或是沾點洋墨水,這樣比較不會丟他的臉而已啦。」小明說。

他最後一次跟我們講的笑話是什麼,我早就忘記了,或是根本沒在聽。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也跟他一樣頭腦不太靈光,對唸書又沒興趣,而家裡又沒有錢讓我出國去的話,我能去哪裡呢?我有得選擇嗎?

其實不管小明的成績有多爛,我們也沒什麼條件去嘲笑小明,我們自己也是模擬兩可、馬馬虎虎、得過且過、低空飛過。

我們三個考上同一間高中,學校的名字就容我不做介紹了。因為我們是學校的壞學生,說出學校名字有損校譽。總之這間學校不在天堂,也不在地獄,好學生很多,壞學生也不少。

其實我的聯考成績比他們兩個好一點,但是我們說好要唸同一間學校,所以我放棄了前一個志願。

後來我有想過如果我沒放棄前一個志願,那我跟張怡淳的關係應該會好一點。
呃……我是說,應該;可能;大概;或許…會好一點。

因為她考上的學校,就是我放棄的那一間。




* 其實我一直想跟妳的關係,好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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