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雲的橙色九月

如果這個問題是一把崁著無數支鐵釘的巨大釘槌，大概會打死一堆人，不管是準備結婚的、不打算結婚的、還不到結婚年紀的、甚至是結過婚的。

結婚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隨著人的思想越來越「先進」(這個形容詞似乎比較貼切)，已經慢慢地被時代的立可白給擦掉了。我猜想往後的人可能會看得見立可白的痕跡，卻猜不出到底那下面被擦掉了什麼。因為那立可白上面，還有誰敢寫上任何一字一句？

膽敢寫上的人，真的就代表他所發表的那句話，能確切的回答「結婚，為了什麼」這個問題嗎？

有這樣的感慨，是在朋友經營的小沙發酒館裡，一個微風輕擺，路燈寂寥的夜裡，一個七十一年次的女孩，所問的一個沒有人能回答的問題。『結婚如果沒有永遠的打算與把握，那結婚要幹嘛？』她看著面面相覷的大家，卻只聽到幾個男生的笑聲，幾個女孩則是看著男生們笑了，下意識地摸了摸頭髮，完全沒有表示意見的打算。

我打算突破這個話題的僵局，於是我問那位女孩：「妳呢？妳有結婚的打算嗎？」她看了我一眼，所有人的眼光也都投射到她的身上，在這當下，她表情反而一派輕鬆地說：『不，從來都沒想過。』我問她為什麼？她的回答相當簡單直接而且切中要點：『因為我沒有永遠的打算與把握。』

這句話值得我們去探究，畢竟這句話是問題的核心，也是答案的核心，那就是「永遠」兩個字。很多歌詞將永遠兩個字當做韻腳或靈魂，也有很多拿這兩個字來大作文章賣弄文筆。每當唱到永遠兩字，聽歌的歌迷總會不自覺一陣心悸：「啊！永遠有多遠呢？」對，就是這樣。太多人在討論這個問題，即便不是聽歌才想到的。

但是，把問題回頭看，如果結婚只要「永遠」這一個要件就能成立，而且恆等，甚至成為定理，那這件事是否單純許多呢？作一道菜都還要講究色香味，而結婚只要在乎永遠而已呢！

只是，永遠比作菜沉重了許多。一道菜失敗了，下一次可以改進。一段婚姻失敗了，等於在人生的路途上翻了一個大觔斗。婚姻裡有太多瑣碎是無法言喻的。兩個在不同家庭及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在剛開始體會了所謂當大人的複雜時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別說生活環境會造成的不同，就連牙膏怎麼擠都可能成為兩個人一天最重要的話題。其他小到掃地拖地洗衣晾衣，大到家庭經濟開銷、投資標的物的選擇，再來，倘若有了孩子，還要為了奶粉該喝菲仕蘭還是美強生，幼稚園選擇雙語還是臨近就好，家長會誰去參加……等問題，都還等待兩個人找到一個絕對的平衡點。

問題來了，結論也出現了。如果平衡點找到了，是不是也找到了永遠呢？我的意思是說，當生活中那麼那麼多瑣碎都找到了最完美的出口，兩個人一起生活將不再是問題，就連擠牙膏這種鳥事也已經選擇買兩條牙膏這條路來解決了，那，永遠是不是就是這樣？

所以，結婚為了什麼？其實不為什麼。它只是一個手續，一個步驟，一種宣示。把你愛的那個他(她)，用這個手續，這個步驟，這種宣示，留在你身邊，一起寫永遠。